卫飞的爸爸妈妈回来的时候，还顺便带了早餐回来。就是楼下的豆浆油条。
“……你还真是会往家里捡啊。”
早餐的时候，戴着眼镜的卫医生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说着。这一下差点让卫飞将嘴里的豆浆给喷出来。后者连连咳嗽几声，旁边的卫岚一脸嫌弃。
似乎在卫飞还没睡醒的时候，卫岚已经将卫飞往家里捡小姑娘的事情跟他们说了。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被误会，她也相当识趣地说了有警察来过，卫飞这也不算是拐卖未成年人。
真是会转移注意力啊。卫飞一边使劲平复着自己的胸口，一边冷冷地看着卫岚。这家伙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，对自己对这个小姑娘心生的些许歹意丝毫不提。
个老狐狸。
“……怎么？”卫飞还咳了两声，“这是什么最后的早餐吗？”
卫岚瞪了他一眼，还在桌子下面提了他一脚。接着，她还不忘朝着小姑娘的地方安慰着：“没事啊，没事，没说你——你这个臭小子，在胡说些什么啊？”
卫飞嘟哝了几声，也歪着脑袋看向了那个已经换上了卫岚旧衣服的小姑娘。不得不说，即使换上旧衣服之后，她也像是被董永绑回家里嫁为人妻的七仙女，眉眼俏丽不减初见，反而看上去还亲民了些。卫飞不禁想到，要是李逍遥初初见到赵灵儿的时候，也学某个流氓把她的衣服藏起来，她会不会……
“哦，别误会啊，我这个说话像放屁的儿子不是那个意思。我们家呢，也不是那么小气的家庭。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。多双筷子，管几顿饭还是管的起的。”
“就是就是。现在三胎都放开了，可惜我们力不从心的……要是现在还能有个这么小的女儿，我觉得也挺不错的呀。”
老两口像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样，在跟那个咕嘟咕嘟喝着豆浆的小姑娘套近乎的时候，还不忘一拉一踩。当然了，踩的还是自己。卫飞默默地想。
“但是，三五天倒也罢了，时间一长，我们既不知道该怎么叫你，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家人……要是你家里着急寻人，我们岂不是成了夺人之美？”卫医生用餐完毕，一边用餐巾擦着嘴一边说，“这样吧，你可以暂时在我们家里住下。以后呢，也欢迎你来玩——但是，我们一定要先联系到你的家人才行。”
“……”
小姑娘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，只点了点头。
卫医生镜片后面的那双眼睛在她脸上飞快地扫视了一会。
“……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？”
“啊……嗯。”
小姑娘又点了点头。
卫飞心里倒是咯噔一声。老爸一般对着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，往往都是一些很难回答的问题。动不动就是触及人生终极命题，要不就是让人有些难堪的那种。可能是当医生时间长了，对他来说，可能越是表面上看不见的东西就越要暴露出来给人看——嗯，说不定鲁迅先生弃医从文基于的就是这个原则。
“你知道自己的年龄吗？”
小姑娘摇了摇头。
“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？一个字也可以。”
小姑娘又摇了摇头。
“你识字吗？”
这次她终于点了点头。
“认识多少？”
卫医生顺手扯了份晚报放在小姑娘跟前，指了指上面的某个地方。
“……这些，念给叔叔听听。”
“啊……”小姑娘将嘴里的油条奋力地咽了下去，“嗯——”
接着，那个小姑娘有点奶声奶气地念了起来：
“microRNA杠，125B通过调控NRF2斜杠，KEAP1信号光杆影响，光感受器细胞什么化应什么……年龄相关性黄斑变性，是老年人群不可逆转性盲的主要原因之一，AMD分为干湿两种类型，其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，我明白了，不用读下去了——”
“……你让人家十来岁的孩子读些什么东西啊？”
“医学期刊。”卫医生面无表情地说。“……怎么，难道要让她念你房间里那种男人跟男人纠缠不清的文字吗？”
卫岚恶狠狠地吃了一瘪，低头喝着豆浆，一边喝一边没有意识咽下去又不知不觉吐了出来。卫飞在一旁倒是像出了一口恶气，低头憋笑。
“……岚岚，你今天没有课吧？”
“……你连我课表都弄来了？”
“没有，就随随便便记下了你什么时候回家的规律。”
“呃……”
“今天没课的话，你就带着这个小姑娘四处转转吧。我跟你妈妈晚上夜班，白天让我们在家睡个安稳觉。”
“我？……”
卫岚一时间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。她惊愕了片刻后一脸喜不自胜，那喜上眉梢的样子简直让卫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。老爹应该不至于这么送羊入虎口吧？这简直就是给头狼送烤全羊啊！
“不然呢，你弟弟还要上课。”
“OK，保证完成任务！”
卫岚唰地起身敬了个礼。
“儿子。”
“……啊？”
卫飞本来心不在焉的，听见老爸的声音不禁也呛了一下。
“咳，咳咳，干什么？”
“我也有事情给你。”
“啊？……不会是让我去派出所吧？”
“你要是想去也可以。要是能见到曹警官还可以请他上门吃个饭什么的。”
卫飞“啧”了一声，没有再多说话。那家伙也是个让人心烦意乱的狠角色。
“这个小姑娘，可能来自市东面的收容所。”
“市东面？啊——”卫飞想起来了什么，“你是说，那个教会的……”
“嗯。”卫医生从座位上起身，在卫飞跟前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，低声说着，“她拿筷子的姿势很规矩，不会在中指上形成茧子，说明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这么教她；她年纪小，理应好动，但是只是话少，并不十分内向怕人，但是一坐到座位上，双腿并拢，端坐规矩，一看就是家教极严厉的。从骨骼上看，她的年龄应不到九岁。她的识字比同龄人来说不算多，但是能认得出在圣经里经常出现的字，说明她有可能经常接触实体的教会书籍，耳濡目染所致。综上所述，你有空的时候，或者周末过去看看吧——要是有消息，记得告诉一声。”
卫飞直接听得一愣一愣的，只能连连点头答应。
小姑娘低头听着，也微微停下了手里的动作。
“对了，你们以后注意一下，都别在外头呆得太晚。”
“哇塞，爸，我可都成年了……”
“……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我来说吧。”家庭的女主人不禁插话了，“我们医院昨天半夜收了一个病人，这个病人呢……整条右腿断掉了。”
“噫……”
“这跟我们……有什么关系吗？”
“我们止血之后观察了一下伤口和骨头断裂的痕迹和受力方向，发现……他的腿是被咬断的。”
“……？！”
“咬……咬断的？整条右腿？”
“嗯……病人家属第一时间也报了警，但是……除了他自己的血和组织碎片，什么也没发现。他自己已经被吓得精神很不稳定，似乎是被什么大型动物给咬的……看伤口的痕迹，这个动物……要形容的话，就相当于是大白鲨跑到陆地上了这种感觉吧。但是市里的动物园狮虎山都没听说有这么大的动物跑出来。”
“怎么越说越渗人了……”
卫岚不禁抱住了肩膀。
“他是大晚上一个人在楼下抽烟的时候被袭击的，周围没有一个人看见。据个刑侦处的说，前几天还有过类似的案子……不过，那个被害人似乎直接被撕碎了，只留下几根脚趾。遗体至今没有找到。两个案子都是在晚上独自一人的时候发生的，所以，如果你们不想让我在急救车上看见你俩，就老老实实听话。”
“怎么……感觉像是在说世界未解之谜啊……”
“要是可以的话，我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出现在那种神棍文学里。”
“哈……”
“我，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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